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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万卓】野种（1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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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云门。

 

万剑一跪在大殿中间。仰着头，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一圈审判着他的人。

 

“万剑一，你可知罪？”

 

这话今天重复了太多遍，又被好几个人问出口，听得万剑一都有些烦了。他已经被废了仙骨，所以跪的久了就会觉得累。

 

道玄站在他们的一个师叔身后，低着头。不看他，也不说话。

 

“随你们吧。”万剑一说。

 

他不久前才杀入蛮荒魔教圣殿，在天煞明王、幽冥圣母雕像的间隙中用剑刻下了“万剑一”三个大字。何等潇洒风流。可这才过去不到三个月，他就忽然变成了青云的罪人。要被压在这里，被所有人用最冷的目光看着。

 

他本来还等着接下来的事，恰巧这时，有个人进来禀报。一般这种“审判叛徒”的大事，是不会被轻易打断的。但似乎此次来的人有些特殊，所以审判暂停了很短的一会儿。

不多时，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青色袍子的中年人。

 

万剑一跪的头晕眼花，没了仙骨，因为修为而精进的听力也瞬时变得和凡人一样，听不太清他们小声说了些什么。只大概是一些“看笑话了”、“宗门不幸”等等吧。

 

随着一系列面子话说完，穿青衣的人才开口，“也怪我，”那人说，“若是咱们两派再离的近一些，或许我也就可以早来传递消息了。”

 

他的语气似乎有些惋惜，“本来卓耀跟我说贵派弟子勾结魔修，还说被那人威逼，我还以为他是小儿胡闹，妒忌贵派弟子的天赋才胡说八道的，未曾想，唉.....”

 

万剑一听到了熟悉的名字，似乎回过了神，猛地抬头看着眼前的人。“谁？”

 

对方似乎没想到他都已经半残，居然还有这样的目光。被他猛虎一样的目光震到了，顿了一下才说，“你要问谁？”

 

“卓耀。”万剑一脚上挂着铁锁，因为仙骨被废而留下的斑斑血迹染红了白衣。若是别人，受了这样的伤，早就晕死过去了。可万剑一毕竟是万剑一。他拔出剑----因为他之前的束手就擒，青云门的人甚至没有缴他的剑。

 

他把剑尖抵在地上，凭着一股不知哪来的气力，咬着牙颤抖着，居然拄着剑站了起来。死盯着穿青衣服的人。

 

青华宫代代血脉相传。所以万剑一盯了几眼，就看出此人眉眼有几分像卓耀。

 

青华宫宫主看着他这眼神，因为他这堪比“虎死威不倒”的凌厉气势，后退了半步。“耀儿只是实话实说，难道你还要记恨他吗？”

 

万剑一已经疼的想晕过去，但还是死撑着到了现在。他跪着的时候，总是抬起头看着这些审判他的人，看了一遍又一遍。

 

道玄知道真相。但是他不能出来说-----所以万剑一不怨他。

田不易想站出来说话，但又立刻被长老拦了下去---所以万剑一也不怨他。

苍松疯了一样的想说话，可他现在实力太弱，被人用法术封了口。什么也说不出来。---所以万剑一还是不怨他。

 

他看了好多遍。从白天看到夜里。人人都有不得已的情况，人人都有自己的苦衷。所以万剑一被折腾成现在这样，他心里依然没有太多的怨气。

 

他没有记恨任何人。他只是想问。

 

可他还没问出口，一位长老就打断了，“卓宫主，这逆徒冥顽不灵、死不悔改。”本来事实已经差不多清楚，此时又有了来自卓宫主的举证，“本以为他有什么苦衷，没想到居然真是此等恶人。”

 

可万剑一不傻，他太聪明了。他一眼就看出，长老们让卓宫主进内殿，绝对不是希望听到什么苦衷的。

相反，他们恨不得能听到一些确认他万剑一罪无可赦的证据，好让此事板上钉钉，也让他们自己----内心稍安罢了。

 

毕竟，他们都知道，他真正的''罪行''根本不是私通魔教。而是弑师。

他看得出来，却不是很在乎了。

 

他问，“他真的看见我勾结魔修了吗？”

 

万剑一是知道答案的。他根本没勾结魔修。所以卓耀不可能看到。蛮荒之行才走到一半卓耀就回了青华宫，所以卓耀还是不可能看到。

 

“那是自然。”卓宫主回答他。

 

卓耀在青云门和万剑一私相授受的事情，青华宫宫主都知道。只不过因为万剑一天赋出类拔萃，再加青华宫目前有和青云门交好的计划。所以宫主才放任他们亲密。

 

但此时，既然万剑一成了罪人。那他自然要赶紧把卓耀摘出来。千万不能因为那点感情而污了卓耀的好名声----毕竟卓耀日后还是要继承青华宫的。

 

万剑一看到青华宫宫主很浅的笑了一下。那是充满自信的笑。

 

万剑一太聪明了。聪明到哪怕他从未学过什么关于人心的操纵之术，却也能看清卓宫主此时的政客手段。他这一招，既把卓耀摘了出去，甚至把卓耀变成了被他威逼的可怜人。又借着这桩丑事把青华宫和青云门绑在一起。

还借着这次出现，迎合了长老们想把此事判成铁案的心理。

 

万剑一想，甚至还将此事加速，避免了他有供出道玄的可能----虽然他没这个想法。可道玄一定会这么想的。

 

卓宫主此举，一举多得，还讨好了下一任的青云掌门。

 

万剑一看得出来，却不想、也没有气力深究了。

 

老掌门拳拳爱子之心，千里迢迢日夜不歇飞往青云门，最重要的还是为了把儿子摘出去。那他又有什么不可成全一下的呢。

 

万剑一扫了一眼这些人，趁他们不注意，猛地拼着全身气力提起剑，横在颈间。他觉得，既然自己连这些逼死自己的人都不恨，自然也是不恨卓耀这个“最后一根稻草”的。

 

可他在自刎前，还是忍不住的想，“少宫主。你未免太绝情。”